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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酒】一日不见(18~25/25已完结)

*已完结,全文约3万6千字

*私设的画手茨木 & 平安京乐队皮酒吞

*含有酒→红,红→晴,可能还有点火→红,可随意理解


18

茨木画得快而准,就连“阿离”戴的鸭舌帽上的刺绣图案也分毫不差,更不用说对脸部轮廓和人物神态的精确把握了。这除了归功于他扎实的绘画功底,更重要的是茨木对于刻意观察过的事物有着近乎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也是他在绘画学习上比同龄人更加精进的原因。

酒吞连声夸赞茨木的画技,星熊也被吸引过来看了。酒吞一眼就认出来“阿离”是不知火,为了进一步验证,他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搜索了不知火偶像时期的照片。

 “就是她。”茨木说,“但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刚才见面时她的表情放松多了。”

茨木接过鼠标,又往下翻到一些不知火与粉丝的合照,小声地“咦”了一声。

酒吞侧头问他怎么了,嘴唇差点碰上他的脸,柔和的声音带着暖风钻入他耳里。

“没什么……”茨木后退一步,感觉自己半边脸都要烧起来了。“对了,挚友,既然开了电脑,可以顺便把相机里的照片也一起发我吗?”

酒吞刚才叫他“挚友”只是叫着好玩,没想到他接受了,还这么自然地对着他叫出来。

就连回到座位上的星熊听到这一声“挚友”也忍不住偷笑。

酒吞说:“当然没问题,我昨晚就是想把照片发你,才发现手机不见了的。”

他把两人的照片传入手机编辑到彩信里,在发送的时候特意不从通讯录选择联系人,而是当着茨木的面,直接在接收号码栏一字不漏地输入茨木的手机号码。

信息提示音传来,茨木存好照片,不忘夸赞:“挚友记性真好,这就记住我的号码。”

“当然要记住,这样才不怕丢手机。”

茨木似乎意识到什么,又不敢肯定,只好开玩笑道:“挚友怎么说得好像丢了东西打我电话,我就能帮忙找回?虽然很多亲友认为我对人脸的记忆力很适合去抓通缉犯,不过我的理想职业不是这一方面。”

“找不回来也无所谓,我的手机内容一向有在电脑上备份,就差你的手机号码没有。”酒吞翻开手机看了一眼,又说:“不,还是会怕丢的,要是这次没找回来,我就不知道有谁打过电话找我了。”

他按了回拨键,听筒放在耳边,茨木手里很快传来铃声。

在酒吞的示意下,茨木接了电话,酒吞的声音同时从眼前和听筒里传来。

“喂,茨木。”

“这是……?”

“你一早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呢?”

茨木握紧话筒,瞄了一眼桌上画了不知火的速写本,思绪迅速回到一边绘画酒吞一边等他电话的昨晚。

因为我等了你一晚都没等到你电话,所以想问你是怎么回事。

这样太冒犯对方隐私了。

我一晚没见你,想你想得很,早上要听了你的声音才有精神。

这样太变态了。

没有什么事,只是不小心按到电话了。

你觉得对方是傻瓜吗?

“我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发现阳光灿烂,这样的天气拍照效果会很好。我记得你说过想拍好看的枫叶,担心晚一点光线就没这样合适,所以一大早打电话给你了。还好你的手机没在身边,不然就吵醒你了。”

“你是说幸好我丢了手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后回想,觉得这么早打过去不太合适。”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既然你都叫我挚友了,只要你有什么想跟我分享,就算三更半夜打过来都没问题。”

“真的吗?”

“当然,哪怕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也可以。”

茨木正色道:“那我现在大胆向你提一个要求。”

酒吞有点期待:“你讲。”

“能不能把手机通讯录里我的名字改为正常的,以后你再丢手机,别人接到我的电话就不会喊我‘毛茸茸’了。”

酒吞哭笑不得:“就这?你就看准我会再丢手机吗?而且,在本大爷心目中,‘毛茸茸’也很正常。相反,如果以后再丢手机,对方假借我友人之名向你提过分要求,例如绑架了我要你给赎金之类的,又喊不出你本名,那就可以马上识别出是诈骗。”

“那么挚友手机里其他人也是以花名备注吗?”

“当然,例如星熊。”

酒吞调出通讯录页面给茨木看。

“不愧是挚友,就连取名都如此一针见血。”

“是吧,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星熊吧。”

那边星熊一直听他们讲话,资料也看不太进去,直到他们说起自己,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吗?不要在宿舍里玩电话,有事就好好说。”

两人这才挂了这通面对面的电话,酒吞说:“我们吵到星熊了,你等一下有事情要忙吗?”

“一点都不忙,我一整天都有空。”

“要不要跟我一起在学校里拍一下照片,顺便参观?你看现在光线还好吗?”

茨木看都不看就说:“一直都很好。”


19

两人出了宿舍楼没走几步,酒吞突然想起来:“你的外套昨晚洗好了在宿舍外面晾着,这会儿应该干了,我上去拿一下。”

“不急,就当我借你穿,挚友之间互相分享衣物不也是很正常的吗?况且这样的衣服我家里还有很多。”

茨木现在穿的是跟之前同款不同色的连帽衫,酒吞拉了拉他宽松的衣袖:“现在的高中生都喜欢穿这种又宽大又没形状的外套吗?”

“也不是因为喜欢,既然你也说我是高中生,那就还有可能继续长高,买衣服留点松动,耐穿一点。”

酒吞后退一步,皱眉上下打量他:“你还要再长个吗?这腿已经够长了,再长我就追不上你了。”

“如果挚友不喜欢我腿太长,那我就长别的地方。”茨木凑过去,指了指自己额头,“我就在这里长一对角出来。”

酒吞摸上他额头,顺便在他毛茸茸的头发里蹭了一把,自言自语道:“还真被星熊说中要跟恶鬼打架了。”

“什么?当我是恶鬼,想跟我打架吗?我自小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的打架大王,可是因为画画耽误了,如果挚友喜欢打架,我随时奉陪。”

“这什么奇怪的梦想,小时候动画片看多了吧。”

“你说对了,我小时候每天下午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动画片,自从那一天……”茨木将等动画片时看到的屏风、让他有绘画冲动的鬼王,以及他的人生因此而改变的经历告诉酒吞。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完整地将自己开始画画的原因告诉别人,酒吞也是第一个让他如此有交谈欲望的人。

茨木又说:“那名鬼王跟你一样是红发,如果以现代风格重制那一幅画,你很适合当鬼王的模特。”

酒吞的表情突然有点僵硬,问:“你很喜欢那幅屏风吗?”

茨木没留意他的变化,继续回答:“嗯,小时候还吵着让父母买给我,但那是受保护的文物,当然不可能出售,后来我也到博物馆里看过实物,果然漂亮。”

脑袋里沉寂多年的嘈杂声突然又响起,酒吞仿佛看到自己坐在窗边,茨木将他当作鬼王的原型画在屏风上。茨木每一次落笔前都会仔细看他,眼中饱含爱意,可是随着屏风上的鬼王形象越来越完整,茨木看他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直到后来隔了很久才抬头一次,眼神淡漠,犹如在看一件物品,相反,茨木落在屏风上的眼神越来越深情,仿佛笔端所指的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和真实的存在,而他此前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媒介,茨木只是透过他在看,而不是看他,就像一座立在神台上的雕像,小时候的父亲只是透过他在说,而不是说给他听。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茨木回过头去,才发现酒吞停住脚步捂着头。

“挚友,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背你回去休息?”

“不,走走就好,而且我自己有腿,用不着你背。”酒吞抬起头,故作轻松又问,“你是不是见我第一眼,就想着怎么把我画在屏风上?或者想让我做你绘画的模特?”

“我的确有这么想过,你愿意的话当然最好了,只是这并不容易。”

“如果本大爷答应,那还有什么困难?”

“你真当我的模特,一坐就得坐好几个小时,而且……”茨木像是要告白似的鼓起勇气,“你肯让我画,我画一幅又怎么够?我不仅让你做鬼王的模特,还会希望你以不同形象出现在我的画面上,摆各种姿势,换各种造型……”

“难道还要不穿衣服?”

“这个……”

“也不是不行……但你为什么会想给我画这么多画,我有什么优点吗?”

茨木的思绪还沉浸在酒吞前面的话里,迷迷糊糊地说:“你很好看……”

“哦,那是当然的。”

茨木这才清醒过来,低声道:“你对这种问题的反应跟红叶一样,你们果然相似。”

“红叶?”酒吞靠近他,“我看到她的来电了,那时手机应该在你手上,你却没接,难道你见到她了?”

“嗯,挚友的宿舍位置也是她告诉我的……”茨木给他说了偶遇红叶的经过,省略了红叶逼他靠墙摸他脸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觉得红叶好看吗?”

“能被挚友看上的人,当然好看。”

“那你会想把红叶画下来吗?”

“当然,红叶舞姿优美,动态多变,更适合速写。挚友更适合细致的素描和油画,要慢慢表现每一个细节,让人废寝忘食地一画就画好多天的。”

“原来我长得像那种浪费时间的人。”

“用在挚友身上的时间又怎能叫浪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的,或者说,时间正因为用在了你身上,才有了意义。”

酒吞又捂住额头,但这次是因为想笑,茨木这家伙,就差把“我想跟你共度余生”说出口了。

“挚友又头疼吗?”

“是啊,头疼你竟是这样一个花言巧语的人。”

“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不过就算花言巧语,我也只对你一个这样。”

“明白了,快跟我过来这边吧。”酒吞不得不往前先走一步,不然他担心继续面对面会忍不住亲上这个可爱的家伙。


20

校园角落有一棵红枫树,或许因为位置偏远,没什么人过来。酒吞举起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给茨木看了,又参考他的意见调整位置重拍。

“挚友,这张既有寂寥萧瑟的秋意,也有狂傲不羁的热情,就连留白也是赏心悦目的轮廓,很有意思。”

 “不瞒你说,这张照片的感觉很像我初见红叶的心情,不过,就当是我人生一个阶段的总结吧。”

茨木心想他果然还是在意红叶。

但酒吞又说:“我昨天才第一次见你,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就像人们常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

“不会,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也很喜欢我吧?

酒吞认为没必要画蛇添足了,话题一转:“对了,你也知道XX杂志吧?最近在公开征集摄影作品,我想投稿刚才那一张照片,你认为可以获奖吗?”

“那本杂志我也有关注,往年的投稿水平很高,但在我眼中都不及你的作品。”

酒吞退了两步继续取景,脚后跟突然碰上软绵绵的东西,他瞄到一只白猫的身影,以为自己的吸猫体质又发作了,要将对方的“碰瓷”罪证拍下来。

可是他惊恐道:“怎么会这样……”

茨木来到他身边,只见一只蓝绿色异瞳的漂亮白猫,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抓人,可是在杂草轻掩之处,一大半内脏从猫肚子里流出来,泛着新鲜的血光,像是死去不久。

这里没有车过来,而且被车轮轧死的话,头部不会这么完整。

酒吞小心触碰它干净的后背,果然还带着微温。

“这只猫是被人残虐致死的,我们学校竟然有这种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做的?”

此时,侧面一阵风吹散了酒吞的尾音,也吹起了他的红发,同时吹来了一些异响。他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转身往杂草更茂盛的、学校里正在开发的一片荒地附近走去。

“挚友?”

酒吞回头对他作了个噤声手势,茨木只好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逐渐捕捉到了同样的异响——极其微弱和淒惨的猫叫。

他们终于看到声音是来自一只被掐着脖子的三花猫,它的花纹漂亮独特,酒吞一眼就认出它是在他拍照时抢镜成功过的猫之一。

酒吞一言不发地把相机塞到茨木手里,飞奔过去要给行凶者先来一拳,却在半途刹住了。

茨木同样救猫心切,更想跟酒吞一起打架,把相机在地上迅速妥善放好以后,也随酒吞要给那人来一记正义豪拳,但也在半途刹住了——准确来说是被酒吞拽住帽子拉住了。

“他有刀。”

果然,那人另一手上的一片阴寒冷光抵上了猫儿柔软的腹部。

酒吞怒道:“果然是这个变态做的!”

那人却反问:“变态?我为老婆准备礼物,关你们什么事?”

茨木看清他长相以后,愣了一下:“这人是我进学校时走在我旁边的,保安叫住他,我特意看了一眼。”

酒吞问:“他是跟踪你过来的吗?”

“我不知道,但他跟我刚才在你电脑上看到的跟不知火合照的一名粉丝很像……”

那人一听到“不知火”,顿时笑逐颜开:“你们也知道我老婆啊?那也是,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她呢?”

酒吞皱眉:“你意思是要把这些残虐过的猫儿送给不知火?她怎么可能喜欢?你真是她的粉丝吗?”

“哈哈!你们又怎能理解我独一无二的感情?我送她礼物,不是为了哄她欢心这么肤浅,我是为‘提醒’她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回到属于她的舞台上,重新成为我们的老婆。”下一瞬间,他咬牙切齿,愈发面目狰狞,“都怪这所破学校,抢了我老婆!我再也无法在电视上看到新鲜的老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要用小动物尸体扎成的花束提醒她,这个地方不适合她,如果她不听,以后这里还会有更多,更多因为她而死去的……”

酒吞和茨木对视一眼,默契地达成共识。

是个疯子。

那人越说越激动,手上力气又大了,猫儿在他的钳制下痛苦蹬腿。

酒吞紧握双拳,压制怒气,那把随时可以破腹而出的尖刀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深呼吸一口气,用响亮而平和的声音对那人喊:“其实我们也是不知火的铁粉,能与她成为校友固然荣幸,但也更想她重新回到舞台上发光发热,我觉得你这个方法不一定行得通,不如我们坐下来边喝酒边商量吧?”

茨木迅速附和道:“我也是铁粉,同样怀念不知火的舞姿和歌声。”

那人却说:“你们当我傻瓜在骗我吗?铁粉怎么会叫她全名而不叫‘老婆’呢?”

酒吞反应很快:“老婆的名字这么美,为什么不能叫?”

“我不信,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铁粉?”

话虽如此,那人似乎放松了一些,猫儿仍然虚弱,但轻微起伏的腹部显示如今呼吸无大碍。

酒吞说:“我们也为老婆做了很多事,而且是一般人学不来的,这只是其中一样,见你也是铁粉才跟你分享。”

他向茨木伸手,打了个眼色,让他把刚才画了不知火的速写本拿来。

“挚友,这……”茨木犹豫并非因为不舍得本子,而是他隐约猜到酒吞想做什么,无论如何,靠近一个持刀的疯子实在太危险了。

“拜托了。”

茨木无法拒绝酒吞的请求,只好沿着虚线撕下一整张画递给酒吞,又迅速合上本子拿在手里。

酒吞对他做了个“谢谢”的唇语,举起不知火的画像一边向那人展示,一边慢慢靠近。

那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好美,老婆真美,画得真好……”

酒吞说:“想要吗?”

“想,只要是老婆,无论是真实的,还是纸片的……”

“想要可以给你。”

“真的吗?”

酒吞点了点头:“但你要自己拿好。”

同时,茨木也紧跟在他身后,全神贯注地留意那人的动静。

酒吞心想那人要取画,总得空出一只手来。如果丢的是刀,他就打得他手软抓不住猫;如果丢的是猫,他就捡起猫跑开,再联系保安抓人。


21

酒吞又往那人的攻击范围靠近一步:“你要就快拿好,不然我舍不得给了。”

只见那人刀尖毫不犹豫地在猫腹上一划,将猫儿像破布一样丢掉,便用那只空出来的、沾了猫毛的手抢过画纸。

另一只手却仍握着带血的刀。

奄奄一息的猫儿用最后的力气惨叫两声,肠子和鲜血一起涌出,很快就不动了,眼睛仍瞪得大大的,就像来时见到的那只白猫一样。

酒吞当场愣住了,他没想到人竟然可以如此阴险、狡猾、毒辣,也悔恨自己的天真鲁莽反而加速了猫儿的死亡。

那人狂笑,然后高歌:“Mama, just killed a cat...”

什么?

酒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突然唱起改词变调的《Bohemian Rhapsody》,声音虽然变了,咬字也清了,但他还是马上认出来,那人竟是他年幼丧父不久后在街上看到的卖唱者。

他歌唱时的激情,根本不是酒吞以为的什么对生活的热爱,而是凌虐的快意。

那么,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酒吞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养过猫,可是有一天猫不见了,父亲说它自己跑了。说话时的父亲手上沾着猫毛,洗手间里有一小片诡异的血迹,都被年幼的酒吞故意忽略了,直到今天才刺眼地与现实重叠。

而在猫消失之前,他曾对父亲抱怨过猫在晚上的叫声吵到他睡觉了。父亲在猫消失后也对他说过,我已经满足了你的愿望,以后你也要满足我的愿望,做个好孩子……

现在的猫跟当年的猫一样,都是因他而死的。

多年前让年幼的酒吞从河边走开的歌声,如今要重新把他拉回河里。这次,河里流淌着那些因他而死的血肉,底下是不甘的亡魂,它们的哀怨变成像蛆一样扭动的白色细手伸向酒吞,像求救一样大声叫唤“你去死”,声音瞬间充满了酒吞的头脑,他像窒息一样痛苦地捂住头。

那人陶醉地欣赏不知火的画像:“老婆真美……你说得对,要激励她重返舞台,光凭这些小东西是不够的……”

他贪婪的目光落在酒吞溅到血的脸上。

“我应该给她送上跟你颈上人头一样巨大的花束!”

那人的刀尖向酒吞迎头袭来,茨木情急之下双手举起速写本一挡,有点厚度的纸张缓冲了一部分力量,刀尖从封底穿出一寸左右到茨木眼前就无法前进了。

茨木紧紧握住本子,想借此卡住刀尖把刀抢过来,但下一瞬间就证实了这是个天真的想法。那人抬脚往他腹部一蹬,一下子就将刀抽出来了,茨木也连带身后的酒吞一起翻滚在地。

“一朵红色的,再来一朵白色的……通通送给她……”

在那人狂乱的眼中,他们已经不是两个人,而是一朵巨大的红玫瑰和白玫瑰,而他要做的就是像割下一根枝条那样割下他们的脖子。

经这么一摔,酒吞也清醒过来了,他脑袋里那些诅咒的声音没有消失,还确切地在耳边响起来了。

“你去死!”

正是那人举刀又一次向他们袭来。

茨木腹部受击,还没缓和过来,而酒吞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绝不能让茨木因为自己而死去。

因此,内外受双重死亡诅咒的情况下,酒吞的本能不但没有逃避死,反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茨木前面。

当锋利的刀尖从颈侧划到胸口时,酒吞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走在河边的自己得出的那个结论。

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人就会死。

可是,他认为短暂的一生里去过的为数不多的地方当中,此刻在茨木身前的这个位置,却是他到过的最合适、最正确的地方。

他甚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是必须经历一次死亡的。

……哎,这不是废话吗?哪有不死的人呢?

他失去意识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快逃,茨木……”


22

“恶鬼,恶鬼……!”

那人醒来以后只会喊这一个词,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更不用说什么“老婆”、“不知火”,以及详细交待他为此犯下的恶行。

他彻底疯了。

专家们根据现场的痕迹和唯一清醒人员茨木的陈述还原了经过,很快认定了一切责任都在那人身上,茨木所做的只是正当防卫,因此很快就让他重获自由。

即使茨木毫无疑问就是那人所说的“恶鬼”。

茨木对那人如何从合照里的正常粉丝变成如今的疯子的心路历程并不感兴趣,也无意专程到特殊病院再看那人一眼,他已对那个疯子恨不起来,因为杀了他也无济于事,酒吞也不会因此醒来。

但他唯一有点好奇的,就是那人到底从哪一刻开始,认定他是“恶鬼”呢?

是从他目睹酒吞被刺而怒吼的瞬间?

还是从他爆发出惊人的潜能,从酒吞身后绕到那人身后,然后用右手手臂勒住那人脖子的瞬间?

还是从他的右手手臂被那人的刀尖横切竖割都坚决不放开,直到那人失去抵抗能力的瞬间?

还是从他用鲜血淋漓的右手手臂捏住那人脖子举起来,指尖几乎要掐断那人颈骨的瞬间?

还是他说要让那人“给酒吞陪葬”的瞬间?

还是他单手将那人像破布一样丢出去的瞬间?

…………

茨木当场脱下浅色的外套要给酒吞压住伤口,可是衣服一碰他身体就马上染红了。

他想抱着酒吞一起走,但他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而且他也在失血,意识开始模糊。

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用唯一能活动的左手尝试拉开背包取出手机,拉链却在中途卡住了。

他终于忍不住流泪,放声大叫,希望有人听到能过来帮助,但来时校道上看到的密集人影,这里却一个都看不到。

此时,酒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茨木取出一看是红叶打来的。

如果当时红叶不是背书无聊想了解他们情况而拨了这一通电话,或许酒吞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茨木描述完地点,别人可能还要再三确认,红叶却马上知道那是她跟酒吞赏枫喝酒曾经过的地方,等呼叫的救护车到来之前,先带校医过去做应急处理,这才没让酒吞当场失血过多而死。

但酒吞还是流了很多血,多到他为做手术而被剃光的一头红发,再长出来时全变成银白色,仿佛他发色的鲜红已随他的血液一起流走了。

而且,他一直没能醒来。银白的新发从刺头长到腰间的这三年来,他都躺在病床上没有动过一根手指。

医院检查他的大脑没有受损,那一刀也没有刺中要害,但他曾经大量失血,或许有一些损伤是仪器也难以检测出来的。

茨木右手的损伤倒是肉眼可见的,他整条右臂布满了那人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刀痕,其中有几刀伤到了神经,以致他前臂失去了知觉,就像从手肘开始被砍断了似的。

参加不了艺考,画画的职业道路也走不下去,但茨木没有自暴自弃,他用了一整年的时间锻炼自己的左手写字,参加普通的升学考试,最终考上了一所普通的理工科学校。

学校正好在酒吞入住的医院附近,他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他。

他平时总穿长袖,右手特意戴上手套,遮掩手背狰狞的伤痕,也只有来到病房看望酒吞时,他才会摘下手套。

他的右手在为酒吞擦脸、梳头、按摩手脚这些事情上毫无帮助,但也只有在触碰酒吞的时候,他的右手指尖才会有一点虚幻的触感和暖意。

茨木坐在酒吞床边的椅子上,在膝盖上摊开速写本,尝试用他毫无艺术天赋的左手描绘酒吞沉睡的容颜。

尽管学画时的光影明暗、近大远小、形体规律之类的知识他都没忘记,他也能看出别人的画作里存在的技术问题,但他如今能够流畅书写文字的左手,却一笔都画不出来。

茨木右手最后的作品——那本被刀刺穿的速写本——仍在他家里,事后他翻开查看,发现刀口正好贯穿了每一张酒吞画像的面容,将他脸上的喜怒哀乐通通抹去,仿佛那一刀在夺去茨木灵感的同时,也夺去了酒吞的灵识。 


23

茨木偶尔会在医院遇到酒吞的母亲,她是一位与此前的酒吞有着同样红发的妇女,跟酒吞也长得很像,存在感却很微弱,他有时进去酒吞病房里坐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已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仿佛是床垫与墙壁之间的一道缝隙,不刻意去看都不会留意到的存在。

她每次见到茨木过来都很高兴,会主动跟他聊天,也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例如问他是否后悔认识酒吞。

“你本来是学画画的,如果你没有认识酒吞,就不会到他学校,手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回想自己认识酒吞的过程,似乎都与他的右手脱不了关系,从他小时候想学画画,到他右手疼痛住院而到公园遇见了酒吞,再到如今右手失去知觉……仿佛是他的右手自行策划的一生,只是为了牵到某个人的手,在愿望达成的瞬间,便满足地离他而去。

每次听到茨木回答“不后悔”之后,她都会淡然微笑,没待多久便离去,说是要去打工。

酒吞的住院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得知他出事以后,学校里很多人都为他捐助过,红叶更是出人意料地拿起贝司顶替乐队里酒吞的位置,说她会弹,也听过酒吞弹,动员乐队继续参加比赛,从初赛晋级到电视台直播的复赛,再到最后的决赛里拿了第五名以及相应的奖金以后,红叶私下把奖金全部打到酒吞的账户里,事后却发现乐队其他人都不约而同这么做了。

“不是白给的,只是暂时借给他,等他醒来要连利息一起还的。”烟烟罗说。

“我的也一样。”红叶说。

烟烟罗希望她能留在乐队里,但红叶在毕业之际得到了去西班牙留学的好机会。

她曾有不去的念头,但晴明跟她谈过以后,她最终还是登上了飞往异国的航班。

临走之前,红叶把颈上与自己同名的红叶吊饰交给茨木,这是她与酒吞的乐队参赛得名次后,主办方以乐队成员特征为各人定制的饰品。

“这本来就是属于酒吞的东西,等他什么时候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乐队时,你就帮忙交给他吧。”

红叶出国以后,乐队贝司手的位置由不知火担任,她起初不会乐器,贝司是红叶还在学校的时候教她的。

酒吞出事之后,行凶者的动机带上不知火的名字一起传遍校园,曾在教室里被热情包围的偶像,如今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让。

一些很离谱的谣言不知怎么传开了,有说那人给不知火送那种东西是她的指令,有说不知火暗中让粉丝组织了邪恶的教派,有说不知火会在深夜的篝火边与粉丝兼信徒一起举办血腥的祭典,还有说不知火之所以这么漂亮是因为她会用邪术吸收他人的生命力……

红叶找晴明谈正经事的时候,遇见了不知火来找他谈退学手续,当即拉住她的手出门,说:“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有什么想不通,可以来找我喝酒。”

从此,在旁人眼中,不知火找红叶找得比过去的酒吞还勤快,那些出于猎奇心理的谣言也逐渐平息了。

“红叶在西班牙发展得不错,加入了一个当地剧团,似乎很快就会有公演,听说不知火今年毕业后也会过去……”

茨木像往常一样给酒吞说他朋友的事。

“我没去过西班牙,但那里在我印象中充满了热情如火的红,除了红叶和不知火,跟挚友你也十分相配,你应该也想去看一下吧?”

茨木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不远处有一棵被凉风吹得叶子簌簌摇晃的红枫树。

“这里能看到的红色暂时只有它了。你那时拍的枫树,我帮你寄到杂志社投稿拿了第一名,往后的比赛里便多了不少以枫树为主题的入围作品,但都没有你的半分神髓。”他又笑道,“并非因为你是我挚友而偏心于你,而是以我累积多年的审美实话实说,就算我的手不能画,眼睛还是会看的。”

“那你能帮我看一下这身好看吗?”

茨木猛然回头,酒吞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披散着一头红发,穿着一条修身的红色连衣裙,在苍白的床铺上一坐,衬得旁边的酒吞更加苍白,仿佛正是她把酒吞的血色通通吸走似的。

茨木习惯她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但从没试过今天这样感觉怪异,而他一时又说不出哪里最怪,便客气地说一声好看。

“真的好看吗?你走近一些,再看清楚一点。”

茨木只好照她所说地靠近,她却突然握住他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一支口红。

“我今天忘记涂口红了,你可以帮我涂一下吗?等一下我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场合。”

茨木终于意识到怪在哪里,她全身打扮精致,偏偏少了这一点口红。

茨木小心地用左手为她涂上口红,仿佛自己是她的孩子一样。如果她不主动提及,茨木也不会刻意问她的具体工作内容。

她向茨木道谢,临走前又像往常一样问他,是否后悔因为认识酒吞而失去右手的能力。

茨木不会因为她的语气就像每天都在问男朋友是否爱自己的女孩一样而敷衍了事,他每次回答前都会慎重地再思考一遍。

“不后悔。”他又加上后半句,“就像你不会后悔生下他一样。”

她笑了,开心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她说:“酒吞很快就会醒来的。”

“嗯,一定会的。”他将这当成她鼓励彼此的话。

“谢谢你这三年来付出的灵感和天赋。”

“不客气……啊?”茨木习惯了她的道谢,但想不明白后半句为什么是“灵感和天赋”,还想追问她时,她已不见人影。

茨木坐在床边又看了酒吞一会儿,外面的风变大了,吹得窗帘飘起来,他才想起另一个怪异之处——她那一身也穿得太单薄了。

他起来过去关上窗户,一眨眼间,刚才还红红火火的枫树,此刻竟然没剩几片枫叶,眼里唯一可见的红色也大片消失了。

“怎会这样?风有这么大吗?”他忍不住道。

“风确实有点大,快关上窗户吧,冷死本大爷了。”

“抱歉,我这就……挚友?!”

酒吞竟然从床上坐起来了。

茨木难以置信地过去抱住他,可是酒吞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你是谁?”


24

人们起初以为酒吞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后来却发现他记得所有人,只是忘记了茨木。又经过详细的检查,最后确认了酒吞忘记的其实是出事那一天前后的经历,而他与茨木相识的总和,加起来偏偏就只有那一天。

酒吞听了茨木为他做的一切,心里感激,但茨木眼中遮掩不住的热情让他有点无所适从。特别是茨木在他醒来不久后说的话,曾让他怀疑对方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个。

茨木竟叫人通知酒吞的母亲快来医院看他,当酒吞告诉他,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几天后就离世了,茨木仍不相信,说他在病房里多次与她相遇,还请医院里的其他人作证,可是所有人都没见过他说的红发女子,更有人说见茨木在酒吞床边对着空气说话时以为他是说给酒吞听的。

这次轮到茨木捂住头了——用他仅能活动的左手。他敏锐地留意到酒吞似乎有点介意他不断提及他母亲,毕竟酒吞说的肯定是真话,他这样的提及或许会勾起对方的伤心回忆。

茨木决定停止这个话题。

可是酒吞又问他:“你为什么会认为你见到的那个……是我母亲?”

茨木愣了一下,道:“因为她说她就是。”

“她如何证明?”

“她……”茨木才意识到一向称得上严谨的自己,一直以来都对“她”无条件信任,于是他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信任的根源,“她长得跟你很像。”

“有多像?可以画出来看看吗?”酒吞说完才觉失言,竟然忘记对方的右手已经无法正常活动。

茨木倒不介意,听到酒吞像以前一样“命令”他画画反而十分高兴,可是下一秒就忧愁起来,因为他无法像从前一样绘画了。

但茨木还是坐下来拿出纸笔,这一次,他仅有的左手竟然抓住了脑中的图像,顺利地在纸上摊开为尽管不够流畅却已足够辨认的线条。

茨木重新充满了信心,因为他知道他的灵感已经回来了。

酒吞看着他的画,沉默很久,才说:“确实是我母亲的长相,你可能真的见到她了。”

酒吞盘腿坐在病床上,又叫他靠近一点:“可以给我详细讲一下吗?‘她’跟你说过些什么、我睡着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还有关于你……”他停了一下,“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茨木呢?”

茨木可以说来看望酒吞的人都叫他做“茨木”,以此证明,但他从背包里翻找了一下,说:“你只要看了这个就会相信,这是非常私人的东西,一般不能随便给人看,但如果是你……”

他把自己的学生证展示给酒吞,后者逐字念出证件上的信息,叹了一声“五月五日,金牛座啊”。

幸好酒吞没再让他证明证件的真实性,于是茨木也坐到他旁边,耐心地给酒吞讲述一切他感兴趣的事,只要酒吞想听,他可以不眠不休地讲上三天三夜,毕竟他都已经讲了三年了。

尽管刚醒来时的相处让酒吞有点不自在,但这两天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听茨木讲话,无论是一板一眼的,还是添油加醋的,只要是茨木的声音,他都乐意倾听。而且他逐渐享受与茨木的每一次对视,不禁坐得离他越来越近,甚至有一种拥抱对方的冲动。

想着想着,酒吞恍然大悟,抱住茨木亲了上去,后者却吓得从床边跳起来,惊讶地看着酒吞,问:“挚友,你在干什么?”

酒吞突然有点慌了:“我以为我们是恋人……”

只见茨木瞬间从面颊红到耳根,这也是雪白的墙壁和雪白的被单环绕的雪白的病房里,酒吞眼里最鲜艳的红。

这一抹红越来越大,直到占据酒吞的全部视野,在他嘴角留下更刺眼的红,然后将一句话留留在他心里。

“当然是恋人,我的挚爱。”


25

酒吞相信茨木见过长相与她母亲一样的红发女子,却不局限于“那女子就是她母亲在人界徘徊的亡魂”这一常规假设,他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合理化茨木的话,得出“相信”的结论。

他认为茨木可能在某些场合——例如出事后被问话时,看了一眼储存了公民信息的电脑画面——无意中记住了酒吞母亲的长相,然后在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中,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可以对话并一同等待的角色。

或许还有更多解释,但无论哪一种,最终都是为了导向“他相信茨木”的结论。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人也相信茨木说的一切,不如说,他是“知道”茨木所说的一切。

晴明上完课回到办公室里,翻开一本厚厚的字典,看到像书签一样夹在书页之间的符咒上出现了一条裂缝,他就知道酒吞已经醒来了。

酒吞出事那一天,晴明赶去现场时,红叶和校医先到。茨木的右手在紧急处理后止住了血,但酒吞的情况很糟糕,脸色苍白吓人,呼吸若有若无,校医都忍不住说他怕是撑不下去了,晴明知道这话不假,他也能看出酒吞的生命之火快要熄灭。

红叶当场吓哭,茨木反应更是激烈,不顾自己身上也有伤,不停恳求校医一定要帮助酒吞,帮他等到救护车来,帮他等到送进医院里。

还说他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茨木说完更加绝望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

但晴明不是这么想,他认为茨木具备挽留酒吞的能力,只要他真的愿意付出代价。

茨木的右手拥有千百年难得一遇的、世界一流画家的灵感,这样的灵感也相当于巨大的能量,懂得运用的话,甚至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于是,在酒吞濒死之际,晴明施下了咒法,剥离了茨木的灵感,使之与酒吞的灵识结合一体,吸收自然界的生命能量,回传给酒吞,维持他的生命机能,并修复他的身体损伤。

过程中的副作用便是茨木无法画画,酒吞无法醒来。

而茨木的灵感与绘画相关,绘画是一种将意识具现化为现实形象的能力,因此,这一结合体在茨木灵感的影响下,也裹上了能被茨木双眼轻易捕捉到的外形。

外形选择了酒吞母亲的形象,是因为这一形象出现在病房中是合理的,而且“她”能让酒吞“再生”的能力,也符合“母亲生下孩子”这一关系。

但茨木的灵感是在晴明的影响下被动卷入到咒法当中的,如果他口中的“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只是说说而已,那这一现状无疑会对茨木十分不公和虚伪。

因此,这一过程里,也有让茨木随时中断咒法并马上取回灵感的规则。

那就是“母亲”奇怪的问题之一“你是否为此后悔”。

哪怕茨木在说谎,只要他心中曾有过一瞬间的后梅,咒法便会中断,他的右手便可以很快恢复,酒吞则因为吸取的能量不足以恢复正常,可能当场死亡,或者永远半生不死。

晴明也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半点关于咒法的信息,否则咒法同样会被中断,让茨木前功尽废。

现在,时间到了,酒吞醒来,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虽然跟茨木无法相比,但这三年来他也过得很不容易,他甚至担心当时自己头脑一热的决定要是不顺利了,是否相当于他亲手把茨木推进了无底深渊。

幸好,茨木足够强大,单手在深渊边上硬是挂了三年,终于拉着酒吞爬出来了。再过一段日子,他的右手就会恢复,就算拿着细针给别人纹身也没有问题。

晴明取出火机,烧掉符咒,把灰烬扔进烟灰缸里。

此时,博雅进来办公室,看到他桌面冒烟,便说:“晴明,不要在办公室里抽烟。”

“抱歉,我这就熄掉。”

晴明不多辩解,尤其对博雅,这人向来心直口快,他可不想其他人知道他不仅会一点阴阳术,还保留了阴阳师时期的记忆。

毕竟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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